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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游诗界凤尾草从我裤下长到肩头了

  • 来源:本站原创
  • 时间:2020/10/4 17:27:17

吕游诗界

(总第期)

凤尾草从我裤下长到肩头了

——全国最新诗歌选粹

本期诗人:杨牧(台湾)

杨牧(新疆)

马启代

高梁

刘川

季风

孙梧

田耘

胭脂小马

了然

亦谦

楚河

红朵

南国

梧桐之

导语:惊息诗人杨牧去世,吓我一跳!以为是西部诗人,生在四川渠县的那位。细了解,不是,此杨牧非彼杨牧。西部诗人杨牧生于年,著名诗评家陈超在他的《中国探索诗鉴赏辞典》中,把他划归为“西部诗群”,是和昌耀齐名的著名诗人,曾任诗歌刊物《绿风》主编。刚刚过世的诗人“杨牧”生于年,是我国台湾省诗人,花莲市人。当年“两个杨牧”成就了诗坛一段佳话。我这人最听不得诗人过世的消息,当年听说唐山滦南县诗人周建歧去世,特意约上小说家高海涛一同前往凭祭。因为都是诗人,惺惺相惜。我套用杨牧先生的一句诗,“思念从我裤下长到肩头了”,本期“选粹”破例选了杨牧先生两首诗歌,以示纪念!同时,也选发了“西部诗群”杨牧的代表作《我骄傲,我有辽阔的地平线》,向先生致敬,并祝福“西部杨牧”幸福安康!在选诗过程中,我总会遇到一个问题:一个作者到底是哪里的人?我不知道如何标注。为此,我会找很多个群,很多朋友询问。当我询问本人,依然不知道该怎么标注?比如诗人呆呆现居住在江苏南通,但是福建湖州人,她自称为“在南通的湖州人”。诗人楚河是湖北咸宁任,却常年工作在广东珠海。“当万物都把我当作亲人/我愿意生活在这里”,一个人,原来有多个故乡的,标注哪里,都有强烈的认同感。或许,诗人原本就是漂泊的,他们走了那么多地方,最终还是要栖息在诗歌里。诗歌才是诗人永远的故乡。

水之湄

杨牧(台湾)

我已在这儿坐了四个下午了

没有人打这儿走过——别谈足音了

(寂寞里——)

凤尾草从我裤下长到肩头了

不为什么地掩住我

说淙淙的水声是一项难遣的记忆

我只能让它写在驻足的云朵上了

南去二十公尺,一棵爱笑的蒲公英

风媒把花粉飘到我的斗笠上

我的斗笠能给你什么啊

我的卧姿之影能给你什么啊

四个下午的水声比做四个下午的足音吧

倘若它们都是些急躁的少女

无止的争执着

——那么,谁也不能来,我只要个午寐

哪,谁也不能来

山毛榉

杨牧(台湾)

窗外是一幅年轮的版画

窗里也是。苍劲的盛夏

斜阳曾经里外应合,戏弄

枝丫和细叶的影,任凭

生长的意志绸缪交叠

我时常想象你靠着长椅

在宁静的秋光里小寐

面对山毛榉正确的形象

让年轮回旋的声音催你入眠

指导勇健的脉搏和呼息

我骄傲,我有辽远的地平线

杨牧(新疆)

我常想,多难的人生应当有张巨伞

这张巨伞应该是一片辽阔的蓝天;

我常想,郑重的生命应当有只托盘,

这只托盘应该是一片坚实的地面;

我常想,灵魂的宫殿应当有个窗口,

这个窗口应该是一双名哲的锐眼;

我常想,生命的航船应当有条长纤,

这条长纤,应该是辽远的地平线……

我得到了,从我亲爱的准噶尔,

从我的向往,从我的思念,

从那一条闪烁迷离的虚线之中,

从这一片沧桑变换的天地之间。

云朵和牧歌,总是我不肯抛弃的坐骑,

车辙与大道,总是我不肯折曲的翎箭;

即使天边浅露的雪峰,也像白帆,

让我想到茫茫大海最远的边缘。

我博大广袤的准噶尔啊,

你给了我多少恢弘的画展!

黄沙,黄尘,黄风,黄雾……

曾经是这个风沙王国肆虐的“皇冠”!

当第一顶帐篷搭进这历史废墟的时候,

我见到过,并为发黄的白骨心寒。

那时的天地像只猛兽大张的巨口,

——地平线,千百年来的死亡线!

黑沙,黑尘,黑风,黑雾……

也曾在这片处女地上肆无忌惮。

我见到过,见到过那个疯狂的年月,

见到过恐怖,见到过劫难。

当罪恶与冤孽蒲公英似的乘风撒播,

我也曾为大漠的晨昏感到迷乱!

我记得那时天地间像血腥的牢狱,

——地平线,冷得发青的一条锁链……

但这一切都没有扼死准噶尔,

真的,没有。你看那炊烟,

你看那条田,看那条田娇嫩的葱翠;

你看那湖水,看那湖水深沉的湛蓝。

自然的风暴不曾堵塞金秋的通道,

人为的风暴也没有战胜绿色的必然。

而地平线啊,复又闪动少女的青睐,

——深情眷恋着时代的变迁!

这里变了。真的,变了。

你看那苗圃。你看那果园。

你看那林带,从那浓淡交融的纵深;

你看那长渠,向那美学透视的焦点。

也许正是经历了历史狭窄的胡同,

人们才发现天地豁开了一扇门扉,

——地平线,好一道诱人拥抱的光环!

荒野的路啊,曾经夺走我太多的年华,

我庆幸:也夺走了我的闭塞和浅见;

大漠的风啊,曾经吞噬我太多的美好,

我自慰:也吞噬了我的怯懦和哀怨。

于是我爱上了开放和坦途,

于是我爱上了通达和深远;

于是我更爱准噶尔人的发达的胸肌,

——每一团肌肉都是一座隆起的峰峦!

准噶尔人啊,失去的恐怕比别人更多,

因为他偏僻;但也失去了华贵的缱绻。

准噶尔人啊,得到的恐怕比别人更少,

因为他边远;但却得到了难得的辽远。

于是我赞美粗犷和爽快,

于是我敬重豪放与乐观;

于是我不信看不到辽远能“看透”一切,

——因为我愿将阻隔明天的一切看穿!

说什么“明天太虚”呢?看不到的未必虚幻。

道什么“人生如梦”呢?梦想也常是理想的先遣。

地球上固然有太多的坎坷,从太空望下

——还不是一个旋转的椭圆?

而地球对人们是公道的,每一个生命

都给予一条地平线;只要你走着,向前走着,

未来的天地——不是:无缘;而是:无限!

啊,不出茅舍,不知世界的辽阔!

啊,不到边塞,不觉天地之悠远!

准噶尔啊,感谢你哺育了我的视力,

即使今后,走遍天南地北的幽谷,

我也能看到暮云的尸布,朝晖的霞冠,

——日落和日出,都在迷人的地平线。

——死亡与新生,都是信念。

我骄傲,我有辽远的地平线!

.11.12-14准噶尔

大风雨

马启代(山东)

我不能阻止任何一场风暴的到来

我所担心的,往往超出了我的能力

我所能关心到的半径似乎越来越小

从卧室到客厅,一想到天下

我就莫名地忧伤

是苍穹给了我一个想象,是谁给我一个故乡

在这飘摇的黑暗里,又是什么

让我手捧阿赫马托娃的诗集,内心

一遍一遍泛起波澜

我已五十四岁了,正好是傅斯年去世的年龄

去年,我在他的塑像前留影

今天代替他活着,是因为窗外的风声和雨声

依然在我血管里喧哗

让我想到五/四,想到夜幕下那么多空城

我愿意生活在这里

高梁(河北)

我愿意生活在这里:每天都分得出清浊

有时候跟着野兽奔跑

有时候随着草木在风中晃动

不爱随着流水奔逐,我就呆在云里

呆到把一切都忘记一颗心

随时可变换

动物的心、流水的心、云的心

草的心

多好啊

当万物都把我当作亲人

我愿意生活在这里

家乡

刘川(辽宁)

因为埋我的家人

而刨熟了、挖深了、用久了的

那块土

邀请函

季风(江苏)

窗外,雪开始下

此时我正在屋内给你写信

雪地上没有脚印

仿佛我发出的邀约,忘了留下地址

狂风中,腊梅拚命地在咳血

雪崩时,如果感到摇晃,证明你来过了

我以为十年很容易就过去

孙梧(山东)

阳光,青石路,熟悉的小巷就像等待已久的春天

风声开始变柔

捏着暖些的潮气,榆钱就从绿色变成黄色

树上结满榆钱儿,鸟鸣就继续停歇在树上

没有汽车尾气的村庄,不能被污染、感化

不能被楼群制成固体,我必须这样接受命运

和墙角的一群蚂蚁一样,活在泥土和麦苗里

活在昨夜的忙碌里

十年了,我也一直以为母亲的腰疼会减轻一些

那些玻璃照出的白发,比草丛更苍白

我低头。不语。看着桃花,站立枝头

十年了,我也始终在聆听骨头里的声音

然后,墙上的钟表越来越老实了

然后抬起头,看看窗前,再把自己交出

词语的战争

田耘(河北)

他看见词语的投枪和匕首在人群中飞

嘴唇的漩涡间波涛汹涌

词语的世界里烽烟四起,群雄逐鹿

他忽然在悬置的时间之镜里照见了自己的愚蠢

二十多年了,他看得到蜜,看不到剑

看得到绵,看不到针

现在,他终于获得了一副火眼金睛,踢倒了炼丹炉

他吞下了糖衣,扔回了炮弹

收复了尊严的河山

站在固若金汤的城池之上的他

以一副超然的姿态观看着

正厮杀得血肉模糊的他们皮袍下面露出的“小”

眼看着他们就要这样

在无谓的词语的战争中耗尽有限的生命

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喊一声——

嘿,你们!

词语的战争里的输家是不是真正的输家?

词语的战争里的赢家是不是真正的赢家?

说罢,他如迦叶般拈花微笑

软肋

胭脂小马(陕西)

这个打断骨头连着筋

皱巴巴的老房子

是我的软肋

你在这里把我养大

你在这里仅留

一抔黄土

我曾经死死揪着你的衣角

背过身子

无法原谅你

没有等我看最后一眼

这些年

我与老屋的伤口相依为命

难道你就没有

要说的话?

落雪

了然(青海)

低处的雪被扫走了

落在阳坡上的雪,等阳光感化

沉入河床的水被流水带走

误入寺院的雪

错失于经声中有些茫然

只有落在高地的,犹其在神山上的雪

以更加完备的沉默

安神而洁白

.03.14

完美的距离

亦谦(河北)

只一缕暖风

严冬便退隐了

带着残雪斑驳的泪痕

只一束迎春

花季便开始了

带着胎胞未净的鲜血

只茫然镜像之前

白发便惨笑于额头

带着对青春难舍的回味

只第二次回眸

伊人已同蒹葭重生

全忘了前世堤边柳上的鸟鸣

这世界与完美之间

只隔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3.14

月亮穿出云层兼致棍子

楚河(湖北)

下班回到宿舍

在四楼阳台

无意中抬头

看到月亮正要穿出云层

而已露出的部分像一把弯刀

发出清冷的光

它们穿越到人间

在我的脸上还有那些植物上切割

夜风带着寒气

已是中秋时节

此刻还有谁和我一样未睡

还有谁和我一样被光照着

我想起我的棍子兄弟

在万籁俱寂的午夜

点起一根烟

明月

红朵(浙江)

月亮是用来辜负的

就像泡泡,一个个圆满之后又破碎

今夜,躲藏在柳树梢头

一个好大的银币

恋人们几时错过,又几时把它摘下

预支一生的情愫

第几轮升起,窥伺着

然后悄悄走失

小虫唱起轻柔的哀歌

春水流

南国(河北)

我不止一次地站在陡河边

风,从西岸绕到东岸

我看见,在南湖之南

大雁乘着翅膀,从渤海湾的

南方飞来,在燕山深处

桃花、杏花、梨花、栗子花

次第绽放,我打开蜗居的

门扉,长长的头发,倒映在

陡河水系,静静的涟漪忽隐忽现

冀东的春天,沿陡河逆流而上

水草、芦苇从上游醒来

一条鱼的春天,顺流而下

朗诵者

梧桐之(河北)

你的声音我听到过

却记不起

是在何时何地

应该是

小时候的故乡吧

溪水淙淙

才有这样的清澈

一株小草

第一个点绿荒原

在黑夜里

母亲划亮一根火柴

大雪后的清晨

我写出第一枚脚印

哦!没错

你从我的故乡来

.3.14晨

野柿子树

翟永立

只有在春天,这棵野柿子树

才能重新长出思想

整个冬天,它都安静地站着

它伸出的枝桠,举言又止

它活泼的时候,是在春夏之交

花期过后,小柿子便挂满枝头

秋天,小柿子变成了小灯笼

野柿子树的思想

通红,通红

.03.05

我们尊重原创。《吕游诗界》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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